那山，那水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王 绍 和

记不清多少次山水中的穿梭，让我成了数百枚石之藏者。藏品千姿百态，或静或动，或人文或自然，活脱脱像一个个具有灵魂的生命。爱不释手中常俯身摸摸这个，瞅瞅那个。寻石路途充满艰辛的一幕固然难抹印记，越岭涉滩中那苍翠的高山，那碧绿的江水，那依山而绕的潺潺溪流，更是始终湿漉漉的存留我心。

（一）

凉山得天独厚，数以万山，山山相连；三江十八河，河河交错。正是得益于这山山水水的孕育，才有那花纹奇特，色彩绚丽，图文逼真的金沙彩、雅江彩等数十种令世人称羡之石，以及那一群群发烧友趋之若鹜般的寻寻觅觅。

寻石人总是火急火燎，启明星尚未露脸就闻敲门叩窗，催促声中石友们披披挂挂，吆吆喝喝，成群结队，前呼后拥直奔江河而去。

初冬，碧空如洗，一片湛蓝。远眺群山，分外巍峨。古老神奇的大小相岭像一群剽悍的彝家汉子，敞开胸怀，紧挽双臂，挺立于连绵起伏的青山绿水；又似一头头躯干魁岸的怪兽，傲视着祖先厚赐的这片广袤富土。

爬坡上坎。车头喘着粗气，两旁景物变得清晰起来。植被严严实实包裹着山体，山路像似一道蜿蜒而上的绿色长廊；人坐车中，听任窗外轻风徜徉，空气中顿时飘散出缕缕清新之香；粗粗的松，直直的杨，依依的柳，连同许多不知名的树木满坡遍野，杂乱无序的直立着；山花、野草夹杂其间相互争奇斗艳；花草丛中的蝴蝶扑闪着翅膀，呼朋引伴穿来穿去，若大林中不时传来阵阵鸟语蝉呜；掩映于密林中的木屋星星点点，横七竖八；袅袅炊烟中几只白鹅正在清水潭中悠闲戏水；依潭梳妆的村姑凝视着水中泛起的阵阵涟漪若有所思……突然而至的车鸣引得农家犬嘶叫不停，欲进还退。远处、近处犬吠声声，寂静的山林好一阵喧嚣。

山巅。山岚四起。一张偌大飘浮的网，将山野笼罩在薄雾轻纱的帷幔中，人们仿佛行走在一个虚拟的梦幻世界。俄尔，一抹晨曦穿透密林，弥漫眼前的雾蔼转瞬间逝去，树枝、草尖、花瓣留下了颤巍巍的水珠。此刻，蝉不叫，鸟不呜，犬无声。沉寂中山野尤为宁静，独有一份空山不见人的自在与隔绝一切市声的静谧。久违了！让城里人早已遗忘的原汁原味的纯生态景象，爽目养眼，沁人心脾。石友们狼吞虎咽般吸着草木芳香的气息，毫不吝惜地赞叹着大自然的美丽与清新。

（二）

山因水秀美，水因山妩媚。

行进于汩汩流淌的溪流边，山脚小径的一侧是水，一侧为山。江水像一位娇羞的少女，舒缓安适，丝毫不见往日一泻千里的湍急与奔放。岸边游鱼历历，欢快追逐。放眼忘去，绕山流淌的江水，宛如一条蓝色玉带镶嵌在绵绵青山。江之两岸，峭壁如剑，直刺天际，映入眼帘的仅剩那不宽的天。不见其发端的淙淙泉水自天与山巅间奔泻而下，溅入缓缓流淌的绿波中。山之骨与水之魂缠绵欢愉地交为一体。丝丝遐想中，青山、幽水、深谷叠印幻化出一幅世外桃源般的抒情画卷。于是乎，沉积在人们内心深处时时往外涌动的那份热流，一刹那间迸发出前所未有之激情，女人们抛开矜持，男人们卸去伪装，敞开喉咙嘶喊：“雅－砻－江，我－来－了！雅－砻－江，我－来－了！”顷刻间，这刚柔相济的混声似千军万马在山谷中此起彼伏回荡。那一刻的惬意，那一幕的荡气回肠，那一份不可言状的美妙，深深地、久远地印在脑际。

夜幕降临，四周寂静幽深，夜色朦胧成一片昏暗。和衣躺在沿江倚山的农家吊脚楼，心中盘点着河滩劳作的收获，信手记下观山望水后的一番感叹。不知何时，一轮皓月悄悄爬过山顶，月光柔和地洒向这僻静院落。伙伴们早带着鼾声进入梦乡。近处山泉渗出的滴答声，稍远处江水的拍岸声，节奏轻缓，声声交织，为远离喧嚣的无名村落带来几许祥和与安然。收获的喜悦与亢奋让人辗转难眠，二遍鸡呜方入梦境，不想又被那早起的农妇唤鸡叫狗声惊醒，索性起而坐之，静观山村破晓前的恬静，聆听轻涛抚岸，吟诗般意境也不失一种安适的享受。

（三）

棉纱湾那风雨飘摇吊桥望出去的风景，常让人想起大千先生画笔下清淡雅致的田园画：绿水幽幽，碧空蓝蓝；落日余辉下无尽延伸的一湾江水悄无声息地流淌；远山青碧如黛，山之巅与天之缘融合一体，分不清哪是山，哪是天。在这田园般的秀山丽水中，于河滩观日落，于茅屋看月升，揽尽山色之际，细细品味石文化，别有一番雅俗相得益彰的韵味。

不奢望某日突然觅得一上佳好石而“石来运转”。有幸与石结缘，从爱到恋，情到痴迷，其支撑点在于“健心健体”的玩石定位，若能健康快乐地享受其乐无穷的玩石过程，此生无憾。

美哉，奇石！美哉，那山，那水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0 0九年九月二十八日 

此文于患病中为“中国·凉山首届国际奇石博览会”而作，同年十月修改。《攀西奇石》第5期4版刊用